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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孙道临与妻子王文娟)
孙道临是德艺双馨的著名表演艺术家,主演了《乌鸦与麻雀》《渡江侦察记》《早春二月》《李四光》《非常大总统》等一系列经典影片。
1961年,孙道临入选文化部评选的22大电影明星。2005年,他荣获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奖。
2020年10月,孙道临又被评为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全国十佳电影男演员。
孙道临的妻子是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王文娟,夫妇俩育有独生女儿孙庆原。孙道临41岁娶王文娟为妻,夫妻俩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,女儿见证了他们的坎坷与恩爱……
孙道临原名孙以亮,祖籍浙江嘉兴,1921年12月18日出生于北京。
孙道临的父亲孙文耀曾公费留学比利时,攻读土木工程与铁路工程专业。回国后,孙文耀在民国交通部担任工程师。
孙道临在书香之家长大,家里藏有《四书》《五经》《二十四史》《古文观止》等典籍。在父亲的督促下,孙道临自幼饱读诗书。
同时,父亲还经常给孙道临讲爱因斯坦、牛顿、爱迪生等大科学家的故事,这深深影响了孙道临的世界观。
(早年孙道临与父亲)
孙道临在北京崇德中学读书时,结识了终生好友——著名编剧、作家、演员黄宗江。
高中毕业后孙道临考入燕京大学,攻读哲学专业。大学期间,他跟着外教学英语,还学钢琴、芭蕾舞,并拜德国女教师鲍尔太太为师,系统地跟随她学习声乐。
在燕京大学求学时,孙道临还出演过《雷雨》《生死恋》等话剧。
孙道临会朗诵英文诗,会拉小提琴,会弹弹琴,会唱歌,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帅哥,被女生追逐。
(青年孙道临)
1941年,珍珠港事件爆发,燕京大学被迫关闭,孙道临失学了。当时正处历史大变革、大转折阶段,在好友黄宗江的引导下,孙道临走上了演艺道路。
他先后参加过中国旅行剧团、上海国华剧团,1944年又担任北平南北剧社的演员、导演。
抗战胜利后燕京大学复课,孙道临回校继续学业。1947年孙道临从燕京大学毕业后,进入上海清华影业公司当演员。
1948年,在编剧黄宗江的推荐下,孙道临出演了自己的首部影片《大团圆》。
(孙道临的处女作)
(孙道临军装照)
1949年全国解放后,孙道临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工作。
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,全国人民都从大后方全力支持在前线奋战的志愿军战士。1952年底,上海电影制片厂组织了13位演员,到抗美援朝前线慰问演出。除了孙道临,还有冯喆、范正刚、铁牛、仲星火等。
在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,演员队长范正刚遭遇敌机轰炸不幸牺牲,这深深震撼了孙道临的心,也让儒雅文弱的他变得格外刚毅坚强。
上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,是孙道临创作的高峰时期,他主演的《乌鸦与麻雀》荣获文化部1949——1955年优秀影片评奖个人一等奖。
(孙道临《渡江侦察记》剧照)
1954年孙道临在《渡江侦察记》中饰演男一号“李连长”。
1958年,孙道临在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中饰演八路军的电报专家“李侠”。
1959年,孙道临又在影片《万紫千红总是春》饰演男主角“郑宝卿”。
1963年,孙道临在《早春二月》中饰演知识分子“肖涧秋”。
(《早春二月》海报)
这一部部影片,陪伴着几代观众成长,孙道临也成为上世纪五、六十年代最红的电影明星之一。
孙道临一心想着拍戏,不关心个人问题,以致年逾30仍单身。孙道临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早已结婚成家,母亲跟着他住在上海。
孙母担心儿子的个人问题,经常催儿子恋爱结婚。
孙道临是很多女观众心目中的男神,很多人给他写火辣辣的求爱信,有的还跑到上影厂来找他。其中一位女影迷几乎天天来上影厂门口堵孙道临,后来单相思成灾,精神出了问题。
(青年孙道临)
经常有人找到孙母,要给孙道临介绍对象。母亲将一张张女孩照片交给孙道临,他觉得不靠谱,不愿见面。
虽然深受异性追捧,但孙道临洁身自好,在演艺圈有口皆碑。
1957年,孙道临对老朋友黄宗江说:我想结婚了,请你帮我找个对象。黄宗江热情地答应了:你早就该恋爱结婚了。
他便热心当起了红娘。黄宗江骑车去上海多家文艺团体打听,得知与孙道临年貌相当的女性都嫁出去了。
(青年黄宗江与妹妹黄宗英)
有一天,他突然对孙道临说:我想起了一个人,她还待字闺中。
孙道临忙问:谁呀?黄宗江微笑着说:上海越剧团的王文娟。
张瑞芳是孙道临的同事,担任上影演员剧团的团长,也是黄宗江的挚友。于是黄宗江联合张瑞芳一起为孙道临保媒。
1958年3月,黄宗江安排孙道临在上海作家协会的招待所与王文娟相亲。王文娟是由同事徐玉兰陪着来的,张瑞芳也在场。
两个媒人与徐玉兰聊得热火朝天,孙道临与王文娟性格都内向,却很少插话。
(青年王文娟)
从招待所出来,孙道临主动送王文娟回家。两人并肩走在淮海路上,孙道临说起了王文娟主演的越剧《梁祝》《西厢记》《红楼梦》,他肯定了王文娟的优点,也指出了她的不足。两人惺惺相惜,互留美好印象。
王文娟原名王彩娟,1926年12月19日出生于浙江绍兴嵊县,自幼家境贫寒。她只读完小学三年级,就因家庭经济拮据被迫辍学。
王文娟的母亲竺银妹是越剧演员竺素娥的姑姑。1938年,王文娟离开家乡来到上海,跟随表姐竺素娥学戏。
竺素娥是越剧小生,她觉得表妹王文娟脸型小,更适合演花旦,于是王文娟由越剧小生改学花旦。
1945年,王文娟开始在上海同孚戏院挑大梁,成为头肩花旦。
1952年,王文娟加入总政文工团。1953年4月,她与战友徐玉兰等人赴抗美援朝前线演出。
在演《梁祝》时,敌人的飞机炸断了电线,战友们打着手电筒为王文娟照明演出。王文娟荣立二等功,还获得朝鲜三级勋章。
(王文娟)
(《追鱼》海报)
上世纪50年代中期,王文娟进入上海越剧团工作,是团里的骨干演员。
1959年,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出品的越剧电影《追鱼》,在全国公映后引发万人空巷。
王文娟一人在片中分饰“鲤鱼精”“金牡丹”两个角色。她清纯美丽的扮相,声情并茂的唱腔,让观众过目难忘。凭借《追鱼》,王文娟红遍全国。
与孙道临一样,王文娟也大龄未婚。她要替父母养弟弟妹妹,没有心思考虑爱情。
1958年,王文娟的两个弟弟都考上了大学,妹妹也结婚成家了,她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。
(孙道临与王文娟)
母亲跟着王文娟住在上海,老太太特别喜欢孙道临主演的《渡江侦察记》和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,催女儿与孙道临恋爱。
而孙道临的母亲是越剧迷,崇拜欣赏王文娟,催儿子追求王文娟。
两人见过一次面后,孙道临就开始给王文娟写求爱信,王文娟写信回复孙道临。往往王文娟的回信还没寄出,孙道临新的一封信就来了。
由于两人都当红,他们白天不敢见面,晚上在僻静的马路上散散步。夜深了,孙道临送王文娟回家,王文娟又送他回去。一晚上两人要互相送几回,就像《梁祝》中的十八相送。
(青年王文娟)
1959年,孙道临与王文娟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。这时组织上找王文娟谈话:孙道临过去的事你知道吗?那是很严重的历史问题。
孙道临已向王文娟讲述了自己的过往。原来解放前孙道临在崇德中学读书时,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,“七七事变”后转入地下工作,他担任“民先”(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)的负责人。
后来地下组织遭到破坏,孙道临被捕,但他的身份没有暴露,也没给组织造成任何损失。出狱后,孙道临曾多次设法联系党组织,都未能如愿。
王文娟替男友解释:他的历史我都清楚。领导回答:你刚刚入党,在政治上一定要站稳立场。
(早年孙道临)
几天后,又有几位领导轮流找王文娟谈话,并暗示她:如果不与孙道临分手,她有可能被退党。王文娟承受不起这个打击,便将孙道临约了出来。
两人在昏暗的路灯下相见时,王文娟将孙道临写给她的20多封情书全部还给他。
孙道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,眼里涌出了泪水。
此后孙道临一年多时间没有与王文娟联系,但两人也没有正式分手。
(青年张瑞芳)
1961年,孙道临已经40岁了,王文娟也35岁了,两人不敢相爱。张瑞芳去北京开会时,将孙道临与王文娟的事告诉了周总理和邓大姐。
1961年秋天,王文娟随团去北京演出,邓大姐特意打电话让王文娟去西花厅。邓大姐说:道临的问题组织上都了解,你回去后跟道临说,不要有顾虑,继续好好为人民工作。道临是个好同志,我和恩来觉得你们挺合适的。
邓大姐的慈爱和鼓励,让王文娟热泪盈眶。
回到上海,王文娟将孙道临约了出来,原原本本向他转达了邓大姐的话。孙道临愣住了,过了好一会,他说:那我们可以恋爱了?
王文娟拉着他的手点点头,孙道临一下子泪流满面。
(王文娟、徐玉兰越剧电影《红楼梦》剧照)
当时王文娟正在拍摄越剧电影《红楼梦》,申请结婚。导演岑范不同意,原因有两个:一是担心新婚的快乐,会影响王文娟拍悲剧的情绪;二是担心王文娟在戏中悲悲切切,会影响新婚的幸福感。
孙道临和王文娟觉得岑导演的话有道理,同意推迟婚礼。
1962年7月2日,王文娟拍完“黛玉焚稿”后,与孙道临在上海登记结婚。岑范给了王文娟一个月婚假,孙道临携王文娟去庐山旅行结婚。
婚后,夫妻俩住在上海淮海西路一条僻静的弄堂里。孙道临不抽烟,很少喝酒,每天坚持舞剑半个小时。
(孙道临与王文娟)
王文娟深夜在单位排戏回家,无论多晚,孙道临都会在家里等候妻子。
1964年,孙道临夫妇的女儿在上海降生了。为了庆祝我国原子弹试爆成功,孙道临给女儿取名孙庆原。
孙道临的母亲与王文娟的母亲跟随他们住在一起,两位老太太在家帮忙照顾宝宝。
1966年特殊年代开始了,这时孙道临是上影演员剧团的副团长。因《早春二月》被打成问题影片,加上他曾被反动派逮捕过,孙道临遭受冲击。
(孙道临夫妇与女儿)
受丈夫的牵连,王文娟也遭受不公正待遇。一天深夜,孙道临一家已睡了,一群人砸门冲了进来,在家里翻箱倒柜,女儿被惊醒了,吓得哇哇大哭。
孙道临抱着女儿和妻子站在床边,两位老太太吓得双腿打颤。孙道临珍藏的书籍,王文娟漂亮的丝缎戏服,夫妻俩的剧照、艺术照,及家里值钱的东西,全被抄走了。
王文娟学艺期间写的《学戏手记》和《演员日记》也被抄走了,王文娟上前抢夺,被人一脚踢倒在地。孙道临上前保护妻子,也被人一脚踢到额头上,当即起了一个红包。
孙道临的母亲眼前一黑,昏倒在地。
此后孙道临的工作被停止了,还被关进了牛棚。孙道临的同事上官云珠不堪折磨,跳楼自杀。
(孙道临)
1967年,孙道临收到妻子托人捎来的信,说母亲病危。他去请假回家,被拒绝了:回去干啥?好好写你的检查!
孙道临担心母亲的安危,在牛棚里不吃不喝,夜夜做噩梦。看管人员怕孙道临出事,同意孙道临回家见母亲,但安排一个专案人员负责押送孙道临。
当孙道临赶回家时,母亲已经去世了。孙道临将嘴唇咬破了,但没有流一滴泪。
料理完母亲的后事,孙道临再次回到了牛棚里。
那些年里,孙道临遭受非人的折磨,他每天被逼写检查,被拉出去批斗。看管人员一旦心情不好,拿起皮带就抽孙道临。
(孙道临与妻子王文娟)
在孙道临最脆弱、最绝望的时候,王文娟给丈夫写信:无论发生什么,你都要坚强,我和女儿在家里等你回来。
妻子和亲情成了孙道临活下去的支撑,他熬过了人生的至暗时刻。
1976年特殊年代结束了,孙道临重回上影厂工作。这时孙道临已经55岁了,人到中年的他,觉得耽误了太多宝贵的时间,争分夺秒地工作。
此后几年间,孙道临主演了《春天》《李四光》《阿Q正传》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》《雷雨》《非常大总统》等一系列影视剧。
(孙道临主持1988年央视春晚)
(孙道临与王文娟)
1988年,孙道临还担任央视春晚的主持人。
1991年,孙道临改编剧本,四处融资,为妻子投拍了10集越剧电视剧《孟丽君》。孙道临出任导演,王文娟担任主演。在剧组,夫妻俩相濡以沫,互相理解,从没因拍戏吵过架。
孙道临与王文娟的独生女儿孙庆原遗传了父母优良的基因,个子高挑,长相漂亮,气质优雅,出门时很多人以为她是演员。
孙庆原对拍戏和越剧不感兴趣,父母曾与她谈过话,想让她进演艺圈。孙庆原想按部就班地考大学,不想吃演艺这碗饭,双亲尊重了她的意见。
在父母身边长大,孙庆原见证了父母的坎坷和恩爱,见证了他们经历的风风雨雨。不管生活中遇到多么大的困难,父母从没吵过架。
其实,父母的性格、饮食习惯相差很大,但他们互相包容,彼此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。孙庆原为有这样优秀、恩爱的父母骄傲自豪!
2000年,相关部门请孙道临执导影片《詹天佑》。亲友都不同意,因为这时孙道临已经79岁了,生怕他在剧组出什么意外。
只有王文娟理解支持丈夫,她知道公公是搞铁路建设的,丈夫有个心结:想在银幕上重现詹天佑的光辉形象,激励国人发愤图强。
(《詹天佑》海报)
《詹天佑》开机时,王文娟高高兴兴将丈夫送到剧组。
孙道临才华横溢,他自导自演的影片《雷雨》《非常大总统》曾广受好评。
2001年《詹天佑》在全国公映,获得中国电影“华表奖”最佳故事片奖、“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”。
2005年,孙道临荣获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奖。然而孙道临领完奖不久,患上了面部三叉神经痛,他卧床不起,记忆力迅速衰退。
同事和亲友来医院探望,孙道临一个人都不认识,他只认识王文娟,记得夫妻俩的一些过往。
(孙道临全家与曹可凡)
丈夫在上海华东医院住院期间,王文娟一直在病房里照顾。因睡眠不足和连日劳累,王文娟发起了高烧,也住进了华东医院。
王文娟住在10楼,孙道临住在9楼。得知妻子住院,身体虚弱的孙道临买了一个西瓜,上楼去看妻子。
孙道临坐在妻子的病床边,用勺子给妻子喂西瓜吃。夫妻俩这生死相依的一幕,让现场人泪奔。
2007年12月28日,孙道临突发心脏病,在上海华东医院去世,享年86岁。
孙道临躺在鲜花丛中,从袖口到领结,从衬衫到袜子,都是王文娟亲手挑选的。她没有穿黑色衣服,而是穿了一件丈夫最喜欢的蓝绸缎小褂。
送别丈夫,王文娟沉浸在悲痛中。
女儿孙庆原1987年高中毕业后赴德国留学,留学期间,她认识了同为留学生的朱解鸣。两人在德国相爱并结婚。
婚后朱解鸣在德国一家大公司担任高管,孙庆原随丈夫在德国定居。婚后,孙庆原与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。
(2006年,孙道临王文娟和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合影)
孙庆原一家每年都会回上海看望父母,偶尔也会将父母接到德国小住。
父亲病逝后,孙庆原在上海陪伴母亲。王文娟的学生王志萍、单仰萍、孟莉英、李旭丹等,也经常过来陪伴王文娟。
2009年,王文娟渐渐摆脱了丧偶的阴影。
2010年,王文娟已经84岁了。她在家里做饭、练书法、练功,偶尔王文娟还会与学生一起参加演出,给青年越剧演员作艺术指导。
(王文娟)
2016年,“千里共婵娟——全明星版王派越剧专场演出”在上海举行。90岁的王文娟身着旗袍,在弟子的搀扶下上台演唱《追鱼》片段,演出获得巨大成功。很多粉丝纷纷上台与王文娟合影,称她是“不老的越剧女神”。
2017年,王文娟获得第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终身成就奖。
2019年,王文娟又荣获第7届上海文学艺术终身成就奖,并当选为中国文联终身成就戏剧家。
2020年疫情肆虐期间,女儿孙庆原一家远在德国,王文娟一个人在上海的家中隔离。
(孙道临与女儿在德国合影)
(王文娟)
她唱了一辈子戏,经济并不富裕,但王文娟仍捐出1万元爱心款支援抗击疫情,并录制视频为武汉加油。
丈夫孙道临离世后,王文娟每年清明都会去为丈夫扫墓。尽管年事已高,记忆力衰退,但与丈夫的很多往事王文娟还记得很清楚。
2021年8月6日,一代越剧大师王文娟在上海病逝,享年95岁。
女儿孙庆原回国奔丧时,含着眼泪说:妈妈是去天堂里追随爸爸了,如果有来生,我还希望爸妈做夫妻,我给他们当女儿。
而今孙道临已离开我们16年了,王文娟也逝世两年了,但这对艺术伉俪的音容笑貌,他们留下的大量佳作,永远不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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