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娱乐讯 (哈麦/文 马森/图 阿远/视频)这次采访有些意外,我们想再次面对原来熟悉的那个邓超,但发现,邓超变了。他不再那么精神饱满神情轻松地开玩笑,也不再嘻嘻哈哈地打太极。他有点儿严肃,有点儿正经,一开始就走心,说自己的失败。
邓超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气息真诚的忐忑和不自信。而实际上,他本不应该这样,几乎所有看过《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》的人都觉得,这是他和俞白眉导演生涯的一次高光时刻,李少红、黄建新、张丕民等业内人士都赞扬说,这是他们看过的近年最好的一部中国体育电影。
这部电影讲的是中国乒乓从低估的绝地反击,也讲的是邓超和俞白眉自己,他们真正开始愿意面对群嘲,接受批评,自我反思,苦练内功,用五年多的时间,证明他们是真心地热爱电影,敬畏导演这份工作,并且能把它干好。
离邓超最近的孙俪最能感受到这种变化。她说大家看到的那个疯疯癫癫、无所畏惧的邓超只是他的包装,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他会焦虑,会在乎很多事情,会想很多。因为当导演之后的挫败感,也因为三年疫情,邓超把心沉下来了,他曾经的骄傲、自负和自我也都藏起来了。
孙俪觉得这是好事儿。她说她之前很犀利地批评过邓超,“看你的戏时就感觉看到了邓超,没有看到那个角色。”但拍《中国乒乓》邓超第一次给她看一些片段,她就说,“邓超你变了,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你,我能看到角色。”邓超还有些不相信,很忐忑地问,“真的吗?”
“那些群嘲是非常疼的,这部电影像我们的药”
搜狐娱乐:体育题材电影挺难拍的,你接这个片子为什么?没有怵过吗?
邓超:怵过,怵过不止一次。
五年前白眉和我收到这个剧本最初样子的时候,我们觉得,这怎么拍,哇,国球。
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本身它的戏剧力量,它的不服输的体育精神,它就是讲一个人怎么走出低谷,还有一群不相信自己的人。
我们也是在聊一个相信的故事。
而且重要的是这个和我俩这些年做导演的心境比较靠近。片中的人物是这么好的,就像一个远方的朋友一样。
因为我们之前拍的作品也失败过,很多人批评啊,网上群嘲啊,我也看过他躺在那儿的样子,他也看过我,那是非常疼的,对我们而言。
那个疼你自己知道,你并没有去化解它,当有时候问到的时候我会自己巧妙地把它回避了。
所以当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,我觉得它也像我们的药。
搜狐娱乐:喜剧是你们拿手的,成功率相对也比较高,《银河补习班》《中国乒乓》这种难拍,失败的概率也比较大,你们是有想要通过拍正剧证明自己吗?
邓超:还是说你怎么看待自己的导演生涯,你怎么看待导演这个角色,你想拍好它你就要去看你的短板,你的短板究竟是什么?
你不能说你躺平、回避,你必须要去找你最疼的地方,你客观地、理性地去面对这些事情。
而且真的是开始喜欢拍电影,喜欢好的故事,喜欢在不同类型上和大家握手、拥抱。
而且确实我们在拍摄的时候非常快乐,比如拍到一个好的镜头,拍了一场好的戏,剪出了一场好的戏。
这些问题如果不去解决的话,你就没有正视自己,你只是还在较劲,或者你用一种你自己比较舒服的方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往下走。
因为我们是很好地复盘了一下自己,我俩聊的都是大象就放在客厅要假装看不见吗?
所以我们该怎么做,我们就应该从自己的短板开始,声音、摄影、剪辑、灯光,就像我们的电影里面一样,比如说你的战术不行就去练战术,体能不行练体能,胶水不行搞胶水(指粘乒乓球拍用的胶水),都会细化到每一项当中去。
“你越导越敬畏,你做的太不够了”
搜狐娱乐:你在做这部片的时候是怎么慢慢建立在表演和导演上的自信的?
邓超:我觉得就是你认真地面对你眼前的工作。
导演的视角更多元一点,他兼顾的部门又更多,他经常在感性和理性来回交错,我觉得做演员和导演是能互助的,我不做导演之前不知道其他的部门还在做那么多能帮助表演的事情,所有的东西都在帮助表演,而且是在看不见的地方。
就像在拍乒乓球之前一样,我也是乒乓小白。当你进入的时候,你发现这个世界太大了,我的天呐,我屡次不敢拍了。
因为我自己也得练球,练着练着就感觉完了,越练越不敢拍,再继续练。越练越觉得国球多难,这些运动员多么伟大,多么了不起,让你更敬畏,我们得拍好,得练好,一有时间就练。
包括所有其他的主演,我们一交流就是确实越练越沮丧,一练就知道太难做到。
导演也是一样,你开始进入导演的时候,你越导越敬畏,这里面的世界太大了,需要你懂的太多了,你做的太不够了,你还不配,你快补课去。
就会导致你有一些行为就开始了,就是我刚才说的你迈出的那一步,摄影不好你去补摄影,你赶紧去跟摄影师请教。
搜狐娱乐:有人怀疑是不是俞白眉给你下了蛊,你们有讨论过这件事吗?
邓超:对,说他有我的把柄(笑)。
我们有讨论。开始在群嘲的时候,在大家批评的时候,我们还感觉比较敏感,尽量避开这个话题,就是眼神对视一下。
我记得有一次正好是在《恶棍天使》路演的时候,第三天网上就开始(群嘲),我也非常非常失落,已经都到了谷底了,我扭头一看他,那张脸是我几十年没见过的一张面如死灰的脸。在那一刻我记得就把车停在路边上,我说先停一下,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个行为,就把车停一下,把车门开一下感觉要喘口气。
后来我们一起在这件事情上复盘,开始不敢面对到面对到非常积极地面对,到后来调侃这个事情。
包括我们对自己的拍摄手法,选的题材,包括未来要拍什么,我们要去学什么,我们开始有学习小组,我觉得这就是“疼”带来的。其实是要感谢大家的,你必须正视这个东西,而且这个东西让你有幸福感。
这些“药”就是学习的“药”,开始治愈你一个又一个的短板。
这种快乐并不是说我们开始随性地要拍一个什么东西,我们想到什么只在自己的世界里,我觉得这样可以让我们跟世界更有联系,跟观众更有联系,跟外界更有联系。
“还想进步的话,你一定要看大家对你的批评”
搜狐娱乐:很多人觉得你演正剧非常好,演喜剧就会有人喜欢,有人不喜欢。
邓超:是。我会去收集(这些评论),我也会去看。我会去看那些理性的、客观的,我当然也会去考虑当大面积质疑你的时候,我自己的问题究竟是什么。
因为我原来的天性是选择不看,或者让它划过去,或者有好的我就看好的,我觉得这是我原来天性中比较大的缺点。
但是后来能比较正向地,比较客观地面对这个,不带情绪的,因为你还想进步的话,你一定要去看大家对你的批评。
只有这样的话,你才能总结出来,你可能才能往前迈一步,不然的话,你只是保持在原地。
而且他提出的批评未必是批评,它可能在帮助你,可能从另一个维度看到你从来没有看到的天地。
搜狐娱乐:对于做导演,上综艺,外界有很多声音,你有没有受过困扰?
邓超:有困扰,我一直要告诉自己,你被困扰的时候,或者说你在疼的时候,其实你所有的行为都会展示你的困扰,比如说你买的书,你看的片儿。
有的时候人其实是不了解自己的,我可以从我太太的言行举止知道我在家里是什么样子,或者从孩子(那里知道),有的时候他(孩子)像你的父亲一样,他很照顾你。
比如等等和小花,他给你写一些小纸条放在很多惊喜的地方,或者写在家里的小黑板上,过几天我才发现,他们还觉得爸爸你没发现这个吗?
这几天给我写了一个“飒”,可能最近觉得我压力很大,我过了三天才发现,等等一直想引起我的注意,你还没看见,后来没办法直接说爸你看我给你写了个什么?“飒”。
妹妹也是叠了很多小心心的纸条,写我们的slogan,“献给每一个不被看好的人”。
我觉得这些都是治愈我的东西。
但是在看到这个的时候,我还没有那么好地修正自己,我应该有好的精神面貌来面对我自己最困扰的东西,我必须要看到它,我不能回避它,而且这也是人生的终极目的。
我觉得我们可能最终的定义在死那一刻,可能死是人生最不可回避的最大的失败。
那天刘恒老师看完之后,他说电影当中提到两次死,一次是吴京来找我,说你死都不怕,你怕个球。当我在戏中陷入低谷的时候,我的挚友(吴京饰演),也曾遇到失败的一个挚友,两个失败的人很像我跟白眉两个,他来找我,他说如果是什么,我不会放弃的,你现在更不应该放弃。我说那如果我到死还做不到,他说起码你可以踏踏实实闭眼了。
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定义自己?
我相信这个电影大家会有共鸣的。
我相信每个人都经历过失败,或者正在低谷中,我们该怎么走出来,我们相不相信。
很多人会说你应该这样做,应该那样做,你擅长这个,擅长那个。但其实你自己要知道你是不是竭尽全力了,你是不是在这个问题上正视自己,如果是的话,没有问题。最后上天会定义你的,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。你挚爱的人会定义你的。
所以制作这个电影这五年也是我们自己的治愈过程,而且幸福感是一点一点开始(累积起来了)。就像我今天接受采访一样,我像舒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