倘若那晚没有“胡来”,洛桑也不会发生车祸,生命永远定格在27岁
1995年10月2日,人们都在欢度国庆佳节。
在北京,一个普通的出租房里,一对中年夫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。男主人亲手包了小笼包,女主人则做了一盆香喷喷的红烧肉。
他们是喜剧新星洛桑的父母,刚刚从四川康定来到北京和儿子相聚。
饭菜热气腾腾,夫妻俩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,等待着洛桑的归家,等待着一家人短暂的团聚。
时间在等待当中,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停在了午夜12点。
丰盛饭菜的热气已经冷却,老两口却没能等到洛桑归家的身影,只等来了一个惊天噩耗——
洛桑出车祸了,车毁人亡。
作为喜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,此时的洛桑风头正盛,前途无可限量。他的突然陨落,引发了众人的猜测。
这到底是阴谋,还是充斥巧合的意外?
而和他几乎是同一时间走红的赵本山,更是成为了众多人的怀疑对象。
直到洛桑离世20年后,他的搭档兼伯乐、恩师的尹博林,才说出了事发当天的诸多细节。
那么,洛桑离去的当天,到底经历了什么?
01 老天爷喂饭吃的天赋型选手
如果说,赵本山的喜剧功底,是在底层生活中反复锤炼而来的,那么洛桑的搞笑能力,完全就是与生俱来。
1968年,洛桑出生在四川康定的汉藏结合的家庭中。那时,他还用着汉族的名字——杨红。
很小的时候,他便展现出了很强的模仿能力。从荧幕后配音演员的声音到树上的鸟叫虫鸣,草原上的牛羊叫声,但凡仔细观察过,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
除了模仿能力,他也极具艺术天分。不管是跳舞,还是唱歌,他都能手到擒来。
12岁那年,中央民族学院,即是现在的中央民族大学, 到四川康定招考两个舞蹈学生。
当时,前去报考的少数民族学生排成了长龙,一眼望不到队伍的尾巴,洛桑也在其中。
但就在几千人的人群里,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的洛桑,一眼被中央民族学院的老师给挑中了,把他叫到了跟前。
让他唱歌,又让他跳舞,再全方位检查了他的身体条件,这才让他离开。
回到家中的洛桑,并没有把招考的事情告诉父母。直到中央民族学院打来电话,让他寄照片到北京进行审核,他的母亲才知道这件事情。
母亲怪他把事情瞒得严,同时也乐呵呵地准备把好消息告诉洛桑的父亲。
但是,他却急忙阻止了母亲,让她不要讲,因为报考的学生有几千个,还不确定要不要自己。
也因此,一个月后,洛桑的父亲从自己的领导处,听说他考上中央民族学院的音乐舞蹈系时,第一反应是领导在吹牛。
领导再三表达了祝贺,父亲才相信这则喜讯是真的。
高兴归高兴,自豪归自豪,眼见着年幼的儿子,立马要背井离乡,独自到北京闯荡,夫妻俩的内心是既不舍,又担忧。
可为了孩子的未来,他们还是给他收拾好了行李,把他送上了火车,泪眼婆娑地看着火车逐渐驶向遥远的北京。
从这时起,洛桑的传奇之旅,便正式开启了。
只不过,他想要红遍大江南北,还要再等待10年。
02 学艺顺利,毕业却郁郁不得志
在其他同龄人对未来还没有规划之时,洛桑可以说是已经领先一大步了。
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,进入中央民族学院的洛桑,是老师十分看好的好苗子。
18岁那年,洛桑顺利毕业,还顺利进入全国总工会文工团,做起了舞蹈演员。
然而,上天却并没有一直眷顾这个天才。
眼看着就要顺利地进入传奇之旅,洛桑却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打击。
随着年龄渐长,他的体重开始逐渐上涨,怎么也减不下来。
身材走样,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,无疑是灭顶之灾。
眼看着自己被安排去跳集体舞,并且离舞蹈中央越来越远,郁郁不得志的洛桑,开始借酒浇愁。
但借酒浇愁愁更愁,喝酒不仅没能让他释怀,反而让他嗜酒如命。
月初刚发工资,他便招呼所有的朋友喝一顿,不醉不归;
月中钱剩下不多,他就着榨菜,独自畅饮数杯;
月尾口袋空空,他直接倒上一杯白开水,小酌几杯。
当时,16岁的郭德纲,也在全总文工团打杂。一来二去,两个怀才不遇的年轻人,便成为了朋友,时常到外头去喝酒。
有时喝得兴致上来了,洛桑便会在街头即兴扮演一个外国人,郭德纲则假装是他的翻译,胡乱翻译一通。
两人配合默契,经常哄得围观的路人哈哈大笑
虽然和郭德纲的相处,让他的日子多了许多乐趣,但他依旧离不开酒。喝得最凶的时候,一天之内,他能赶四回酒局。
没钱又犯酒瘾时,他干脆直接找朋友借钱去喝酒。
至今,郭德纲还留有他亲手写下的一张8块钱的欠条。
后来,因为特殊原因,全总文工团停止了日常演出,郭德纲决定返回天津发展。
洛桑曾跟着他在天津待了一段时间,随后又从天津回到了老家,最后又从老家回到了全总文工团。
他继续跳着集体舞,继续过着借酒浇愁的生活。
而他要彻底打破现在的人生僵局,还有3年的时间。
03 洛桑的时代
在洛桑郁郁不得志的时候,同样在北京的尹博林,心情也有些郁闷。
他出生在艺术世家,从小学过手风琴、样板戏、相声、评书、表演、朗诵等各种才艺,却怎么也考不上文工团或者艺校。
直到28岁,他才进入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,成为一名电子琴伴奏员。
但到北京发展的8年时间里,他的路走得并不顺利,始终离舞台有一段距离。
1992年,他终于找到了回到舞台中央的契机。
而这个契机,就是洛桑。
那时,洛桑和其他三个男舞蹈演员,给著名歌星苏红当伴舞。在苏红休息或者换服装的间隙,表演上一段口技。
两人还未相识,博林就先耳闻了洛桑的名字。
后来,洛桑经常到博林的宿舍串门,给他模仿配音演员童自荣、李杨,模仿老前辈高英培,经常逗得他笑得直不起腰。
有一天,洛桑用嘴发出了小号的声音,博林的心头突然涌上一个想法,他的口技和自己的“杂活”结合,肯定能搞出名堂。
怀才不遇的两人,几乎是一拍即合。他们排练了《模仿与口技》,磨合一段时间后,便开始南下演出。
两人演出的第一站是在常州,虽然第一次表演相声的洛桑,紧张到手都哆嗦了起来,效果十分的出彩。
至此,两人便开始走红。
接下来的一年时间,两人都奔波在演出的路上,名气越来越大,收获了大批忠实的观众,还收到了中央电视台《曲苑杂坛》的邀请。
自己的演艺之路越来越光明,洛桑十分感慨地对博林说:
“哥,你不应该叫做博林,应该叫伯乐。”
事实上,尹博林不仅是他的伯乐,还是衬托他的绿叶。
接到央视的邀请后,博林立即创作了《洛桑学艺》。这个作品初登《曲苑杂坛》,就立即引起了轰动,无数观众还写信到节目组,希望再看到他的作品。
于是,负责创作的博林,便把《洛桑学艺》发展成了系列小品,杨红成为了洛桑,博林成为洛桑的老师。次年,两人登上了春晚。
他模范赵本山,让观众惊叹就是赵本山本人;他模仿杨丽萍,臃肿的身材也能演出孔雀的灵动。
甚至,他模仿的小号声音,在全国掀起了一阵模仿小号的热潮。
属于洛桑的时代,来临了。
他火到什么地步?
但凡他出门了,那这一路上都会有人来找他合照,要签名。
观众喜欢他,其他的大师对他也毫不吝啬夸赞。
自学成才的口技绝活,让上海的传统口技大师,连连点头;
马季还曾送他十个字—— 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
然而,就在他的事业达到巅峰之时,一切戛然而止。
04 离世当天和父母相聚
12岁就开始背井离乡的洛桑,在走红之后,最大的心愿便是把父母接到北京,和自己相聚。
1995年,临近国庆佳节,洛桑给父母打去了长途电话,让他们前来北京玩一玩。不用担心费用,他供得起。
一句“供得起”,让父母舒心之余,也终于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。
得到确切回复的洛桑,立即在博林的陪同下,临时去北京东三环租下了一间民宅。
他把房间收拾妥当,还十分细心地给父母准备了水杯和针线,以及防烫的手套。
父母和侄子的到来,让洛桑十分的高兴。
见他如此兴奋,10月2日的一大早,尹博林和爱人就到王府井,用一万元买了一架最好的摄像机,想为他留下一家欢聚的温馨瞬间。
但谁也没有想到,这竟然是他最后的影像。
上午,洛桑带着父母和侄子,和尹博林一家上石景山游乐园玩了一圈。他陪着侄子坐着汽艇,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从游乐园出来,一行人直奔酒店吃饭。当时,尹博林的弟弟尹卓林,也出现在了聚餐的现场。
酒足饭饱之后,洛桑和母亲合唱了一首《康定情歌》,并亲了父母的脸颊;
他的侄子还和尹博林的儿子,口齿不清地唱了一首《潇洒走一回》。
歌词中的“聚散终有时”,似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悲剧。
聚会结束后,洛桑把父母送回了家,给自己留下了寻呼机,把大哥大留给了老人,让他们有事给自己打电话。
父母为他准备丰盛的晚餐,以及第二天飞新疆所用的行李。
而他赶赴另一场饭局。
没想到,这一走,便是天人永隔。
05 夺命而来的车祸
酒局上,推杯换盏间,另一桌的客人凑了上来。
熟人为他们介绍,所有人都表示久仰洛桑的大名。偏偏,其中的一个外国人,十分直白地表示:“我不认识他。”
局面瞬间变得尴尬,以洛桑原本的性子,他并不会放在心上。可整个白天,他都在陪父母,本就已经十分疲累了。
如此情况下,自己倒是给面儿来了,奈何“主人”不太给自己“面子”。
再加上寻呼机仍然响个不停,他又无法回电话,便表示自己先走了。
那时,喝酒开车还不是大事,何况他的酒量还大,博林只是嘱咐他开车慢一点,就目送他开车离开了。
着急的洛桑,并没有放缓车速。可事情就是这么巧,那天半夜,西三环三条主路的主道上,一辆疑似爆胎的大货车停在了路中央,既没有打灯,也没有放置警示牌。
等他回过神来,踩下刹车时,车子已经撞上了大货车车尾。整辆车子严重变形,他的人生也就此停止了。
等他回家吃饭的父母,终究没能等到他,只等来了他骤然离世的消息。
当巧合过多,也就不成巧合了。于是,洛桑的突然离世,引发了众人的诸多猜测。
其中,有一种说法是,他成长过快,碍赵本山的路,才会被害。
这个说法维持了好几年,赵本山也背了好几年的锅。
直到2015年,洛桑离世的第20个年头,博林和洛桑的父母才在采访中,还原了当天的所有经过。
连轴演出的疲累,和父母相聚的兴奋,响个不停的寻呼机,喝酒开车的危险操作,以及大货车对警示的忽视。
种种原因,造就了这一悲剧。
也许有人会说,如果洛桑酒后不再开车,如果大货车把车从路中间挪开,或者放置警示牌,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。
如果洛桑早知道,也许他也会珍惜和父母的最后时光。
可是,生活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,这么多的早知道?
洛桑去世后,骨灰藏在了家乡康定。
后来,为了能让他和亲人离得更近一些,父母又把他迁葬到四川的青城山。
洛桑长眠青城山的那块墓地,原本是歌迷为张国荣准备的衣冠冢。但为了不让人打扰到他,张国荣的家人最终放弃了。
博林路过时,特地到洛桑的墓地前,像往常一样和他聊着天。
不同的是,这一次,两人隔了一座无法跨越的墓碑。
结语:
洛桑去世后,长达9年的时间里,博林淡出了观众的视野中。
他说,他无法忍着失去洛桑的悲痛,为观众带来欢笑。
他说,他再也干不了这一行了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不少年轻人开始敲响他的家门,想要拜他为师,成为下一个洛桑。
他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洛桑的影子,便将其中的两个年轻人收为徒弟。在教导徒弟的过程中,他逐渐走出了洛桑离世的阴影。
但也只收下这两位徒弟,因为他真切地体会到:
洛桑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;
天才如他,是不能复制的。
生活没有如果。
可到最后,仍然忍不住假设。
假设洛桑没有酒后驾车,也许不会留有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