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《Hello!》就是一张毫无新意的专辑。”几个月前,嘴里蹦出这句话的时候,彭坦恍然大悟,甚至难掩兴奋。
这年头,用“毫无新意”来形容自己的音乐,好像有点大逆不道。但非常确定的是,这张专辑不赶潮流,也不刻意怀旧,它成形于不确定性激增的三年,却折射出达达乐队四人努力把握到的,在万变中修定力的,一种生活和生命的稳态。
所以“毫无新意”的另一面是个问句:新意是不是一种正确,我们真的那么需要新意吗?敢说自己的专辑“毫无新意”,一定出于顿悟后的笃定——《Hello!》就是这样不紧不慢,悠悠然浮出了水面。
作为近二十年后推出的,达达乐队的第三张正式专辑,它没有端出一副铆足了劲儿要证明些什么的架势,听上去自然适意又饱满鲜活,就像乐队在其创作和制作过程里所享受到的,那种酣畅和纯粹的愉悦;就像专辑的名字:Hello!坦诚且友好。
三年中长期居家的生活放慢了时间的流动感,而过去、当下、未来的段落感却愈发清晰。《致某人》和《旋转木马》的自省意味,无疑关联着乐队重组后迅速变化的境遇;《端午》、《花世》中丰富且具体的意象,《蚊》、《凌波》中的思想片段和思绪漂移,则有着同样强烈的即时记录感。在无从锚定的当下做一名观察者,保持距离,无论向内还是向外;于是现实与幻想的重叠,为这些作品赋予了轻盈的流体力学特征。
相较当下,过去更加清晰可辨,《再.见》、《早晨》和《再来一次》随之气场上扬。关于旅途的起点,少年时代和彼时所获;关于告别和重逢,身后关上的门和晨雾中莫名的兴奋,说来仍旧让人情思翻涌。曾经的混沌岁月在昂扬的歌咏中明澈起来,激荡起来,注定了此后的一切,“陌生的远方 / 迷途不知返 / 软弱和勇敢 / 茫然又平凡”。
显然,《Hello》和《苍穹》指向未来,及其所有不可知与不可测的神秘。“欢欣苦痛 / 还是感觉躁动”(《苍穹》),“喝一口时间的酒 / 向一阵烟雾里走”(《Hello》),至此,这声“Hello!”才显露出它的真实分量。它是炽烈如初的生命能量,注入音乐,消弭阻隔,令世界再次敞开;它问候自我,重新认识自身可能性,更问候每一个向未来重拾信心的人——“回到未来 / 寻找意义”(《Hello》),因为未来还可以像曾经想象中那样好,足以为存在赋予意义。
一个美妙的巧合,这声《Hello!》,正好发出在2022年年末这个分界点上。达达乐队「吴明飞坦」四人,像是在用发片行动本身传递这声问候,正如乐队写下的祝福:
“黑白或是彩色,在你我的生活里交替反复。无法预知的情绪正是今天存在的指引,我们在银纸上刻下痕迹,佐证明天的一份善意,一份动力。相互支撑着完成一张专辑,我们希望你不孤单,不迷失,不压抑,我们希望你自信,勇敢,独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