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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彭小莲)
她叫彭小莲,是我国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,还是著名编剧。彭小莲执导了《我和我的同学们》《上海纪事》《假装没感觉》《美丽上海》《上海伦巴》《犬杀》等众多文艺片。
2005年,彭小莲因执导影片《美丽上海》,获得第24届中国电影“金鸡奖”最佳导演。
彭小莲还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,在《收获》《当代》等文学杂志发表小说。
2015年,彭小莲创作的图书《荒漠的旅程》,经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后,深受读者好评。
彭小莲一生未婚,无儿无女。2019年,彭小莲因乳腺癌不幸在上海病逝,让亲人、朋友和影迷心痛……
(彭柏山)
彭小莲1953年6月26日出生于湖南省茶陵县。她上面有4个哥哥姐姐,彭小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。
彭小莲的父亲彭柏山早年参加革命,与鲁迅有师生之谊。新中国成立后,彭柏山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。
彭小莲的母亲朱微明曾是《大公报》的记者,解放后进入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工作,参与翻译过70多部苏联电影。
1955年,彭柏山受“胡风案”的牵连,被批斗,后发配到青海。朱微明受丈夫牵连,被隔离审查。
1968年,彭柏山非正常死亡。3个月后,彭小莲与母亲去处理父亲的遗体,看到父亲被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,身体变了形,母女俩悲痛欲绝。
(解放初期的朱微明)
1969年,朱微明经常遭受批斗。这时彭小莲的哥哥姐姐分别去江苏、甘肃、云南等地插队,好好的一个家彻底散了。
彭小莲中学毕业后,远赴江西农村插队。她每天下地干农活,夜里在仓库里值班,老鼠从她头顶爬过。
过年回上海时,她没钱买车票,像流浪儿一样设法逃票。
在江西农村,彭小莲住的房间阴暗潮湿,床板上经常长出小蘑菇。她得了关节炎,走路一瘸一拐还要下水田插秧。
两年后,彭小莲被公社演出队看中,开始在公社演样板戏《智取威虎山》。
1976年,随着大批知青返城,彭小莲回到了上海。
1978年,彭小莲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,张建亚、陈凯歌、李少红、胡玫等都是她的同班同学
大学期间,彭小莲与李少红走得最近,她介绍李少红与曾念平恋爱,后两人结婚了。
1982年大学毕业后,彭小莲被分配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当导演。
1986年,彭小莲仅用34万元人民币,拍出了儿童题材影片《我和我的同学们》。该片获奖无数,彭小莲也夺得“童牛奖”优秀儿童少年故事片导演奖。
1987年,彭小莲又执导了影片《女人的故事》。该片风格纪实通俗,叙事流畅,生活气息扑面而来,也受到广泛好评。
1989年,洛克菲勒基金会提供给彭小莲两万美元奖学金,她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进入美国纽约大学深造。
她在美国一待就是7年。那时彭小莲已经30出头,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。出国几年她错过了婚恋。
(彭小莲与母亲)
1996年,母亲朱微明病重住院,彭小莲回到上海生活。在母亲生命的最后日子里,彭小莲一直守在母亲身边。
这年母亲离世了。临走前母亲含泪说:我放不下你,你以后一定要成个家。彭小莲握住母亲的手,泪在心里倒流。
回国后,彭小莲成了一名独立导演,她没有工作单位,没有固定收入,没有各种福利待遇。
有人请她拍片时,她能拿到一笔酬劳。没有拍摄任务,她就在家里看书、写小说,挣点稿费。
彭小莲创作了《我也有爸爸》《上海纪事》《美丽上海》等多部电影剧本,有的交给别的导演拍摄,有的自己拍摄。
彭小莲擅长导戏,可害怕找资金。她要强,抹不开面子求人、说好话,因此融资屡屡碰壁。
这样一来,她执导的影片非常有限。回国后,彭小莲只执导了《犬杀》《上海纪事》《假装没感觉》《美丽上海》《上海伦巴》等影片。
《上海纪事》《假装没感觉》《美丽上海》,是彭小莲执导的“上海三部曲”。
关于上海,有3种电影最出名:一是黑帮的上海;二是王家卫的上海;三是彭小莲的上海。
(郑振瑶、王祖贤《美丽上海》剧照)
2005年,彭小莲因执导影片《美丽上海》,荣获第24届中国电影“金鸡奖”最佳导演。片中女主角郑振瑶荣获中国电影“金鸡奖”最佳女主角,冯远征获得最佳男配角。
该片囊括了金鸡奖6个奖项,轰动一时!
彭小莲拍的都是文艺片,不愿意拍商业片,这让她失去了很多导戏机会,也失去了很多挣钱的机会。
(青年彭小莲)
而且她不执导电视剧,好几次投资方找她导戏,开出的酬劳是每集5万元。即便拍一部30集的电视剧,也有150万元进账。
彭小莲有情怀,有自己的精神家园,不愿意为钱做事,这注定她是一位贫穷的导演。
她在上海没有房子,住在母亲狭小的旧房子里。
一次彭小莲请一位美国同学在上海吃饭,在酒店她只点了一份荠菜肉丝年糕,花了几十块钱。年糕分量很大,两个女人吃足够了。饭后她们享受酒店的免费茶,一直待到傍晚。
服务生一直往她们这边瞟,希望她们每人点一杯咖啡,彭小莲故意不看服务生。
(彭小莲与谢晋)
有时逛精品店,看到有的女人买两、三万元一个的坤包,彭小莲悄悄咂舌:买这么贵的干嘛?我背几百元的包也是一样的。
彭小莲去美国出差时,看到小摊贩在卖120美元一件的羊绒衫,她跟对方砍到了24美元,然后买了6件回来送朋友。
彭小莲与日本导演小川绅介是好朋友,1999年小川绅介去世后,他的遗孀请求彭小莲完成丈夫的遗作《满山红柿》。
彭小莲没有钱,小川绅介的遗孀也穷得叮当响。结果彭小莲在日本克服巨大的困难,历时一年多,终于拍完了《满山红柿》。
(彭小莲与小川绅介)
2001年,该片在日本上映后引起轰动,一举夺得日本十佳纪录片奖。彭小莲在日本的名气比在国内还大,多家日本主流媒体称赞彭小莲是最有才华的女导演。
2003年,彭小莲拍片积攒了一点钱,朋友们劝她首付在上海买一套房子。
彭小莲的同行都在买房、买车、买基金,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。但彭小莲只考虑自己的电影和艺术,她活在红尘中,却又想超越平凡的生活,这注定她显得不合时宜。
她曾对朋友说:人不要有那么多欲望,我只要一张碟一本书,就能将日子过得充实。
2003年,彭小莲开始拍摄当年“胡风案”的一些相关人物,她历时9年,将朋友劝她买房的首付款全投入进去了。
彭小莲一共拍了300多个小时的素材,写了100多万字的访谈记录,还收集了《人民日报》上400多篇相关文章和漫画。
彭小莲的父亲就是受此案牵连去世的,她经常一边采访一边哭。
2009年,因为受刺激太深,彭小莲得了抑郁症。她靠服药和游泳,直到1年后才走了出来。
彭小莲将这部纪录片定名为《红日风暴》。该片完成后,彭小莲的心结解开了,觉得自己对天堂里的父亲有了一个交代。
(彭小莲在《美丽上海》片场)
在很多人的印象里,导演经常与人打交道,应该是世故的、圆滑的,很会来事。然而彭小莲却过于真实,她说话直,不善于隐藏自己,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人。
她说话很冲,从来不会迎合人,这让她看上去很难相处,显得不合群。
最好的朋友说彭小莲情商低,她自己也承认。当年彭小莲拍摄《我和我的同学们》获奖时,上影厂领导打电话表示祝贺,彭小莲却连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。
领导让她去北京领奖,她生硬地回绝了:我不去,忙剧本呢。
领导说:你这样不合群,很不好。彭小莲最后还是去了,但她不是怕领导,而是怕自己写的剧本通不过。
(彭小莲为演员说戏)
在片场拍戏时,彭小莲骂人的声音比男导演还高还狠,嗓门简直是咆哮。很多演员怕与她合作,不愿上她的戏。
彭小莲骂人的理由是:我喜欢聪明人,一看到剧组那些傻傻的老实人,我就有气。
她说话不留情面,不管是谁都不给面子,从不迎合人,对清洁工和领导一视同仁。
2005年,彭小莲夺得“金鸡奖”最佳导演奖,媒体记者在采访她时,拿她的作品与张艺谋的《十面埋伏》作比较。彭小莲说:为什么要跟一部明显走下坡路的、缺乏诚意的作品相比呢?
(彭小莲)
采访中,只要有记者提到她是陈凯歌的同学,彭小莲就会说:我太失败了,导了这么多年戏,还要靠同学来提升自己。这让采访她的记者非常尴尬。
彭小莲这种性格,很难找到包容她的异性,彭小莲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婚姻。因此她一直不结婚,住在上海的一个小房间里,穿几十块钱的衣服和几十块钱的鞋子。
有朋友觉得彭小莲活得不像个女人,没有将自己的芳华展现出来。但彭小莲觉得:女人不一定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,吃得好穿得好就是幸福,她更追求精神上的富足。
2013年,彭小莲60岁时被查出了乳腺癌,在上海一家医院接受化疗治疗。她的母亲已经去世,哥哥姐姐没有在身边,彭小莲一个人住在医院里。
别的病友都有儿女或配偶陪床、探望,只有彭小莲是孤身一人。
病友不知道彭小莲的情况,不解地问:你家人怎么不来看你?彭小莲没有正面回答,但她眼里却有泪水。
即便在化疗期间,彭小莲还在写书,将《不要给我讲故事,我需要的是人物:认识好莱坞导演罗伯特·奥特曼》一书写完了。
经过两年的化疗治疗,2015年,彭小莲的病情得到了控制。她的头发掉光了,也不戴假发,平时戴个帽子。彭小莲知道自己活不过70岁,拼命创作。
她将家里的书陆续送人,小狗也给了朋友。
2017年,彭小莲去美国旧金山看望自己最好的朋友,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,在朋友旧金山的家中住了一个星期。
周末朋友来看她时,彭小莲就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说:我看到水箱里有好大的生猛海蟹,我们一定要一人吃一个。
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后,彭小莲在商店里看中了一件橄榄绿外套,她试穿后问朋友好不好看。朋友说很漂亮,她就花几十美金买了下来。
2018年7月,癌细胞在彭小莲体内疯狂扩散,医生说她的日子不会太多了。彭小莲知道过度治疗无济于事,便没有再接受治疗。
她在微信里告诉美国的朋友,让对方把安乐死的过程搞清楚,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解脱。朋友流着泪帮她打听,发现这条路走不通。
彭小莲一个人在上海抗癌的日子里,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伴。即便在癌症折磨她最痛苦的时候,她也是自己照顾自己,靠写作来减轻痛苦。
(彭小莲与记者合影)
2019年3月,彭小莲发表了中篇小说《入住癌病房》,完成了最后一部书稿《纸上的纪录片》,最后一部电影剧本《请你记住我》也封笔了。
即便病得起不来,她说话还是满不在乎的语气。
6月19日,彭小莲因乳腺癌在上海不幸病逝,享年66岁。
彭小莲的早逝,给亲人、朋友和影迷带来巨大的痛苦。她的大学同学李少红,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几度哽咽:小莲走了,我真的难过、心碎,实在接受不了!
(彭小莲)
彭小莲一生很灿烂,在电影和文学领域都取得了较大的成绩,但她的情感生活一片凋零,终身未婚,无儿无女。
在抗击癌魔的几年里,彭小莲始终一个人负重前行,经历了很多痛苦和折磨,让人心痛落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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